恋爱两年男朋友为我花了十万，结婚时却连一分彩礼都不想出
婚姻是检验爱情最好的一种试剂。谈婚论嫁的关口，两个人家庭、价值观和生活习惯会被仔细审视、计较，生活的裂缝会被放大，爱情能否让男男女女超越这一切，就一目了然了。不少恋人在婚姻来临前破裂，我们找到其中一些人聊了聊，试图触碰一些婚姻和爱情的礁石。
@王轲，27岁
恩赐的生活，没有安全感
2014年国庆最后一天，我从女友家出来，给室友们发微信，让他们在学校附近的脏馆子等我。进饭馆要了一箱啤酒，跟室友们说了在她家发生的事。有人半天没合拢嘴，有人觉得我遇到了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也有人觉得，这是噩梦的开始。
我和女友是高中同学。自高二就在一起，青春期大家自私又骄傲，谁也不懂怎样处理一份感情。两人断断续续，因为一些小问题闹过分手，中途各自跟别人交往过，都是无疾而终。我一度觉得，那些过客的存在是为了让我看清，她才是最配我的那个。
女友是富二代，父亲常年在美国做生意。她上大学后，母亲也出国久居，国内剩她一人。虽然家里有钱，但她从来不炫富，也没有被娇宠惯的公主病，出门骑车、坐地铁，买衣服上淘宝。我带她吃街边的脏摊、大排档，夏天两人穿着凉拖压马路，她也觉得很开心。
直到大四这年，我们俩觉得毕业就可以结婚，再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事了。那片满是诱惑的森林可以放下了。于是国庆最后一天，她领着我回家，和她爸一起吃饭。用她的话说，“能不能过关，就看这顿饭了。”
她家在东三环，双井那边的独栋别墅，配车库的那种。我知道她家有钱，亲眼看见那栋房子，还是震撼到了。
屋里坐着一个男人，大概五十出头，板寸，弯眉细眼，面目和善，没等我说话，竟然主动走过来握手。我叫了一声叔叔。寒暄几句，她爸爸忽然使个眼色，让她去买烟。女友极不情愿地出去了。诺大的房间剩下我们俩。这是要给她支开，跟我盘盘道。
他说，你们的事，我听燕子说过了，我没什么意见，也没什么要求，你们俩把毕业证领了，再领个结婚证，我送你们去美国，房子、车子、绿卡，都不用你操心，到了 L.A.，你就去我朋友的公司，想来我这儿也可以。没等我说话，他站起来：“过两天让燕子带你去办签证。这件事就这样吧，我就不陪你们吃饭了。赶着去机场，今晚飞悉尼。”
女友买烟回来，发现我跟一破玩偶似的，垮在客厅的真皮沙发上。她问我怎么回事，我反问她，知不知道她爸让我们移民美国的计划。她说知道，这不是挺好吗？我拿过烟，拆开抽了一根。
那天晚上我喝得烂醉。第二天清醒以后，我跟女友见面，告诉她，不能和她去美国。且不说留在北京的父母，我在美国没有任何人脉资源、亲朋好友，去了她父亲安排的公司，不就等同于被监控吗？我不想当傀儡、玩偶，或者一个吃软饭的。那样得来的生活没有安全感。就算和女友感情好，爱意浓，这份感情的保质期有多久呢。
听我说完，女友满是困惑，完全不理解我的想法。她说：“这种天大的好事，别人求之不得，你竟然傻到拒绝？”
我们都不愿在事关人生道路的事情上妥协。两人吵了一架，说了些难以挽回的恶毒言语。她瞪着我，甩手走了。两周后，她发微信问我有没有改变主意。我说没有。再发信息，她不回了，后来删了我的微信。
2018年3月一个深夜，我在微博上看见她的结婚照。当时我还在加班。工作很累，挣钱不多，但是晚上睡得很香。
@瓜妞 ，29岁
恋爱十二年，直到大厦崩塌
我和男友15岁就在一起了。他家庭条件不好，父母在他两岁时离异。当时我们处于热恋阶段，完全没有把这当回事。
高考后，我上大学。他考试失利，南下深圳打工。我们写信、打电话，距离没有冲淡感情。男友白天在工厂流水线上拼命，晚上牺牲睡眠，最后考上成人大学，离开工厂。
2012年毕业后，我去深圳找他，很快在当地找到一份工作。
我们度过了一段甜蜜的时光。听说泡脚对身体好，他每天打好热水给我泡脚擦干净抱上床；我只要流露出对某个东西的兴趣，他一声不吭就买下了；我和我家人的生日他全部记得，会提前准备礼物打电话问候；妹妹要进湘雅医院实习，他花钱托人找关系；有时为了揣测我的心意，他可以做个广大妇女问卷调查。
作者图 | 纪念画册
2013年，男友创业被骗，合伙人卷钱跑路。他一蹶不振，天天躺在家，对找工作完全丧失兴趣。那段时间，我每天早上煮好早餐上班，留个便利贴在冰箱上嘱咐他吃午饭，晚上拉着他出去散步聊天，从不开口提找工作的事，为了避免伤他自尊，说话措辞都小心翼翼。
后来，他振作起来，当保安、开摩的、在健身房做私人教练，攒下一笔钱，开了自己的健身房。我辞掉在教育集团的工作，加入他的创业团队，每天忙得昏天黑地。
这时我们的爱情长跑已经到了第十二年，除了散伙，只能结婚。
2017年夏天，他向我求婚了。我心里高兴得不得了，终于盼到终点线。我们向亲朋好友宣布了消息，开始准备婚事。
婚前一个月，男友着手新店开业，我在老家筹办场地、宴席、妆容……回到深圳的家中，放下行李，看到他的燕麦牛奶已经喝完了，赶紧到超市买齐了备着，接着匆忙赶到新店，两人忙到晚上十点才回家。
到家后，他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我不想结婚了。”
当时，沙发上放着刚买回来的婚礼服，父母还在操心我们的婚礼细节，喜帖发出去，朋友们的祝福不断点亮手机屏幕。
我想和他好好谈谈，但是没有一句他能听进去。所有的交流，都像是我在原地转圈子。最后他说：“我情愿单身，一辈子单身。”
@乔丰， 27岁
婚姻是恒久忍耐，而爱是快乐
前女友是哥们女朋友的闺蜜，交往1年后，我们开始同居。
搬进新家当天，哥们和女友来家里吃饭，说等他们结婚了，要我和前女友做伴郎伴娘。我暗暗在心里反驳，谁先结婚还不一定呢。
前女友是英国名校海归，朋友圈里，都是一些自制下午茶、网红店打卡的照片，十分布尔乔亚。彼时她是职场新人，买一个包要攒几个月工资。她情愿这样，把钱花在显而易见的地方，以此证明自己过得还不错。
我同样初入职场，工资更低，除去每月3000块的房租，仅剩的2000块要负担日常家用及约会花销，日子过得捉襟见肘。
作者图｜她送我的香水
有次临到月底，家里突然停电，我们凑了身上所有的钱都不够交电费。我只好厚着脸皮问哥们借钱。当晚，我们闹了小别扭，提到消费方式，她突然红了眼圈，说：“我能怎么办呢，他们对我要求太高了，小时候要我考第一，现在也必须事事完美。”
我突然心软。想想也是，她是家里唯一出国读书的孩子，亲戚们对她期望颇高，有些虚荣心也可以理解。
2015年春节，双方家长碰了一次面，都希望能尽快把婚事定下来。那年我连升三次职，终于不再为钱发愁，还能时常送前女友一些奢侈品。但她的要求逐步升级，商议房子的装修时，她说想把三居室的其中一间卧室打通，改成玻璃花房。
我觉得这有点过了。我家在昌平有个带大院子的一楼，造玻璃花房正合适，不用费劲折腾新房。没想到，提出这个建议，她马上摔了脸，觉得我不能满足她的要求。
僵持中，我回家住了半个月，没再和她联系。当时正值换季，她发来短信，要我回去拿些换季的衣服。我特意挑了个她不在家的时间，但还没收拾完，她就回来了，闷不做声地盯着我打包衣物。
到了楼下，我刚要启动车子，她突然出现，拼命地敲车窗，眼睛红红的。拉开车门，她坐进去就开始哭，问我究竟是怎么想的。见我不说话，她越哭越厉害，吐字不清地说，要和我结婚，明天就领证。
听到这话，我莫名地生起气来。每次吵架，她都会提分手，我总是先低头。有次吵到气头上，我不得不半夜开车回奶奶家住。奶奶半认真半调侃地问我：“是不是被小姑娘轰出来啦？”为了维护她的形象，我撒了谎。
那晚，我一直在想，人为什么不能像食物一样，只要做熟一次，就能永远熟了呢。恋爱的后半年，她变得像个陌生人。
都说爱是恒久忍耐，可回顾恋爱这几年，我想到的都是忍耐，这也太惨了。爱，难道不应该是快乐。
车子绕着小区转了一圈又一圈，等她情绪稳定，我送她回家，正式说了分手。
2017年夏天，哥们和女友结婚了。我和前女友作为这对新人最亲密的朋友，分别担当伴郎伴娘。婚礼在一家五星酒店举行，现场布置得浪漫奢华，新郎新娘宣誓时，前女友突然转头看看我，又迅速转向新人，眼里有种酸楚的羡慕。
那一刻，我突然理解了她那些，我曾经觉得很匪夷所思的想法。她急于证明自己足够优秀，完美的婚房是其中一部分，我们的爱情也是。
@王二，28岁
婚姻制度没问题，是我们的感情配不上
2016年6月，交往一年的男友向我求婚。
我们约定了婚后开放式关系。生活时有摩擦，但没有不可化解的矛盾。9月，双方父母见面，商定第二年结婚，事情朝计划的方向平稳推进。
直到11月，我跟朋友去欧洲旅行，在锐舞派对上认识了一个外国男孩。我第一次履行了开放式关系的权利。与其说喜欢上那个男孩，不如说是迷恋假期的轻松。我以为这不会对我们产生什么影响，毕竟之前就说好了。
回到家里，我发现他把房间搞得乱七八糟，还领养了三只猫崽，家里就像乾坤大挪移了一样。我们吵了一架。未婚夫让我帮他搬沙发，我一直推脱，他很生气，让我搬出去。我突然发现，以往对他的迷恋消失了。没有他的时候，我也能过得很开心，甚至更开心。
不到一周，他用我的电脑，偶然看到我和那个男孩的聊天记录。旅行结束，联系还在继续。他知道我出轨了，更重要的是，他看出我变心了。
刚认识他时，我觉得他很完美，于是产生一种执念，想要一直跟他在一起。我当时心想，对一个人一直保持激情是不可能的。只有开放性关系，才能让我和他永不分手。
后来，执念变成了枷锁。
直到他指着聊天记录和我吵架，我才发现，我们以为彼此很有默契，从来没有深入讨论过双方对开放式关系的看法，就连我自己，也没有认真探究过什么是开放式关系。
作者图 | 聊天记录
年底，他去北京出差一个月，回来后坚决要分手。后来通过共同的朋友，我才知道他在出差期间约到了心动的女孩。
大概半年后，我们又见过一次面，他邀请我复合。我没有同意。过几天，他给我写了一封信，大概内容就是，他都放下了。两个月前，我发现他把我的微信删了。
@严小井，28岁
原来每句我爱你，都藏了半句
2015年冬天，我在一个半熟人的饭局上第一次见到前任。
我迟到了，踩着高跟鞋小跑进饭店包房，头发上还挂着雪。挨个敬酒赔礼时发现，坐在我身旁的陌生男生长得特别丑，但在场所有人都很尊敬他。
通过他和旁人零星的交谈，我得知他是某位风云人物，虽其貌不扬，但事业小有所成，讲话风趣幽默，很讨女孩子喜欢。
桌上，我们聊得不多，散局前互换了微信。接下来的一周，从睁眼到闭眼，我们几乎一刻不停地聊天。
当时我有交往3年的男友，见过彼此的家长，计划次年选个好日子结婚。男友对我无微不至，但他是个毫无主见的妈宝，连情人节买什么礼物都要问母亲意见，因此，我收到过不少中年妇女审美的礼物。
我家境一般，时任男友则是本地条件不错的人家，父母很满意他，我也逐渐认命，说服自己，这就是我最好的归宿。直到前任出现，我单薄的良心开始举棋不定，他同样有着良好的家境，谈吐更胜一筹，对我似乎也有点意思，看起来，是更好的选择。
这种念头让我觉得自己可耻又不负责任，虽然，我已经花了很长时间幻想这件事。我向前任坦白自己非单身的身份，还故意刻薄了他的相貌，希望掐灭出轨的苗头。他完全没在意我的冒犯，说：“和我交往过的女孩都觉得我丑，但也没挡住什么。”
这句话歪打正着，我知道自己完蛋了。1个月内，我有条不紊地和时任男友冷战、分手，圣诞节时，我搬进前任的房子，和他正式在一起了。
恋爱2年后，我怀孕了，感情顺理成章地进入谈婚论嫁的阶段。他父母对我很满意，每次去他家都盛情款待，他姥姥亲昵地握着我的手问这问那，还亲手缝了双虎头鞋，说是等我们结了婚，给孩子穿
作者图｜搭飞机去他家
按照前任老家的规矩，结婚要出39888元彩礼，婚房早就在家乡买好了。双方家长见面时，母亲没说什么，但回了家就开始劝我，这婚不要结，他不是大老板么，怎么才出这么点彩礼，至少要10万。
母亲和他父母在前方交涉，私下，我也和他商量，彩礼由他家里出，依照母亲的想法，10万。婚后再原封不动地还回去，就当做个戏。
他一口否决。说这些年，他因创业欠下不少钱，但即使这样，也没亏待过我，交往两年，花在我身上的钱加起来早超过了10万。更何况，我母亲不打算出一分钱陪嫁。
这番话听得我十分恼火。原来他嘴上说的那些我爱你，都在心里藏了半句凭什么。
婚事就要演变成僵局。恋爱时，他行不苟合的作风最吸引我，现在却成了我们感情的绊脚石。我提出分手，打掉了孩子。搬出同居的房子时，他突然说：“如果你在2年前结婚，现在应该会过得很安稳。”
告别时，他冲我挥挥手，头也没抬，魁梧的身子在沙发里缩成一团，让人不忍心细看。和我恋爱前，他没少勾搭女孩，朋友都以为他会浪到下辈子，好不容易浪子回头，却发现，这头回错了。
现在，我们都回到了原点。
*本文是《宽松世代——90后生存报告》一部分，在这一报告中，真故将从不同切面对当下年轻人生活状态进行观察、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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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策划：刘妍 李一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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