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网站等着另一只靴子落地

我还是骑士

原创 AI财经社作者 AI财经社

撰文 / 董雨晴 黄云腾

编辑 / 王晓玲

传闻

“爱奇艺可能要卖了”，传闻了几个月之后，业内对这个起初看起来有点乌龙的消息已经能够接受。不过，这一传闻在爱奇艺内部早已是秘而不宣的共识。

“大概是从2019年底开始，公司里经常就听到一种说法，‘现在的爸爸’对我们不满意”，一位爱奇艺离职员工告诉AI财经社，“很多人说是李彦宏的夫人马东敏想卖，不过谁也没去证实过”。

这一传闻终于在两个月前的一篇媒体报道中公诸于世，在社交网络上还引发了热议。收购主角是腾讯，该消息表示腾讯即将入股爱奇艺，随后爱奇艺股价直线飙升，单日暴涨26%。

图/视觉中国

一位腾讯内部人士认为，如果腾讯真的在谈判，那么对于这类消息肯定是严格保密，但现在暴露了，“这个消息显然不是腾讯透露的，具体是谁透露的，大家看爱奇艺的股价抬起来了就应该能明白，谁都想卖个好价钱”。

剧集行业对此更是密切关注，“很早就听说爱奇艺快撑不住了，但腾讯是我们最不希望看到的买家，”一位剧集公司高层向AI财经社透露，“大家都在等消息。”

从财报不难看出爱奇艺的财务压力。据其最新披露的财报数据，2020年Q2爱奇艺运营亏损13亿元。爱奇艺内部人士表示，得益于公司内部开源节流，这个亏损率收窄至17%，远低于去年同期的26%。

同时因为受此前做空机构报告的影响，目前爱奇艺还正在配合美国证监会调查，“这对融资有一定挑战。”一位业内人士称。

在转卖风波背后，爱奇艺的各项业务还在正常进行。《青春有你2》刚落幕没多久，仍旧是今年为数不多的现象级综艺作品。今年隆重打造的迷雾剧场，和该剧场下的单个作品《隐秘的角落》在一些圈层内也形成了爆款。近期，《乐队的夏天》第二季也正在热播。

但巨大的关注度，无法弥合股东的压力。2018年和2019年，爱奇艺全年运营亏损分别达到了83亿元和93亿元，运营亏损率分别为33%和32%。

亏损巨大的同时，爱奇艺讲的线上迪士尼生态故事与APP矩阵都没能真正成功。“这就是李彦宏和龚宇分歧最大的地方，新业务一个没做起来，特别是对VR的投入之大，超出了大家的想象。”一位爱奇艺合作伙伴表示。

2019年爱奇艺世界大会上，爱奇艺再度重提VR概念，并认为5G的普及会让VR重新热起来。

“百度早就不想给爱奇艺输血了，上市这件事首先就不是爱奇艺的意志，”另一位接近爱奇艺的人士也告诉AI财经社，“龚宇只是个高级职业经理人”。

今年来，百度正在密切和潜在买家进行接触。其中，即包括最大竞争对手腾讯视频。

“今年腾讯发布2019年财报后，百度和爱奇艺内部都受到了刺激，腾讯视频居然年度亏损收窄到了30亿”，一位爱奇艺前员工称，“爱奇艺之前一直认为腾讯是在用烧钱换影响力，这个对爱奇艺刺激太大了”。

因此，当腾讯收购爱奇艺的消息传出后，给公司内部带来的冲击不小。一位业内人士称，腾讯视频和爱奇艺的业务重合度最高，腾讯视频因此最不可能和爱奇艺合并，“两边团队怎么处理也都是问题”。

据另一位业内人士称，腾讯收购的压力主要来自内部，“腾讯自己内部还有一堆业务没有整合好，腾讯视频和腾讯影业那边还有一定的业务重合，腾讯内部担心此时再收购爱奇艺会让情况变得更棘手”。

新买家来了

爱奇艺的潜在买家不止腾讯，一位爱奇艺内部人士称，就在腾讯正在接洽爱奇艺的消息爆出后，优酷方面也曾就收购与爱奇艺进行过接触。“不过洽谈并无实际进展，目前双方已经暂停谈判。”

图/视觉中国

剧集和综艺公司对爱奇艺即将花落谁家特别关注。“爱奇艺和百度的选择，会影响接下来整个视频网站行业的战局，能不能结束烧钱战就看这一次了”，前述剧集公司负责人认为，如果未来腾讯与爱奇艺合并很可能中止持续多年的烧钱大战，“但对于我们这些上游公司来说，这肯定不是好事”。

如果爱奇艺可以和腾讯视频合为一家，将极大消除现有的竞争压力，新公司将以绝对领先的市场份额，掌握会员定价权、内容采购的定价权。首当其冲受到影响的便是剧集、综艺等内容供应商。

一位剧集公司高管猜测，今年二季度，或许由于爱奇艺和腾讯、优酷的谈判还在进行中，他感觉三家视频网站都放缓了内容采购进度，“我们就有一部作品卡在了这里，本来都已经签订采购协议了，但迟迟没有下文”，前述剧集公司负责人表示。

另一方面，对用户而言，腾讯视频和爱奇艺是目前业内付费会员数最大的两家视频网站，一旦合并，也意味着会员涨价面临的用户流失压力会减小，人们大概率不得不面对涨价这一事实。

然而就在一切都未成定局之前，必须考虑到BAT等巨头之外，字节跳动也对长视频业务跃跃欲试。前述爱奇艺管理人士称，实际上字节跳动也一直在和爱奇艺接触。

此前，字节跳动旗下原本已有西瓜视频，但战略定位几经变动。最初的目标是成为中国YouTube，但自2018年开始不断加大对专业PGC内容的投入，不仅投入40亿元切入综艺领域，又购买了《亮剑》《血色浪漫》等剧集版权。2020年春节期间，又斥巨资买下院线大电影《囧妈》的互联网播映权，锁定欢喜传媒作品的合作权益，西瓜视频已经越来越像传统视频网站。

图/视觉中国

但长视频网站早已有优、爱、腾三大巨头，西瓜视频投入不小，但收效甚微。这也让字节跳动收购爱奇艺有了更强的动力。另一方面，TikTok在国际市场遭遇的阻力，也让更有动力去寻找新的故事支撑千亿美金估值。

“谁收都有可能，爱奇艺的现金流快撑不住了”，一位接近爱奇艺人士称。此前，在2018年12月和2019年3月，爱奇艺曾先后两次通过发行可转换债合计融资19.5亿美元（约133亿人民币）。但最近一年半时间，没有新的融资消息。

据财报显示，截至2020年6月30日，爱奇艺持有现金、现金等价物、限定用途现金和短期投资共计95亿元，而爱奇艺去年亏损就超过百亿。

一位爱奇艺投资企业负责人也向AI财经社表示，不论是谁，一旦对爱奇艺的投资达成，龚宇大概率会丧失一定话语权，“龚宇本来对爱奇艺的控制权就不强”。

实际上，从管理团队角度看，字节跳动或许也是不错的选择。一位业内人士称，过去字节跳动对收购团队的包容性向来要强一些，也出现过许多收购团队创始人在字节跳动担任要职的情况。

而如果由字节跳动接盘，新的三国杀局面将以腾讯、字节跳动、阿里大文娱三方展开，版权大战恐将继续下去。

风雨欲来

许多业内人士对于爱奇艺的收购消息唏嘘不已，爱奇艺总是业内率先尝试创新商业模式。2015年，Netflix因《纸牌屋》声名大噪，国内的视频网站也有意效仿Netflix推出付费会员模式。

当时在业内看来，这种相对精品的PGC内容，可以在广告收入之外，尝试从C端用户收费，因此可以抵消高昂的服务器成本。是一种非常值得尝试的创新商业模式。

其中，爱奇艺联合光线、欢瑞世纪推出的网剧《盗墓笔记》成了第一个吃螃蟹的项目。

图/视觉中国

龚宇当时的判断是，视频网站迟早要步入健康的商业模式，而新一代用户已经在为优质内容买单。依靠独家内容，可以依靠C端用户收费，还能摆脱电视内容的二道贩子身份。最终《盗墓笔记》和接档的《蜀山战纪》为爱奇艺获得了500万付费会员用户，也开启了中国视频网站的会员时代。

移动支付场景的普及和用户付费意识的崛起，为会员模式在中国的生根发芽奠定了基础。在这之后，优酷、腾讯视频等平台也跟进制作自制内容，大举从传统内容行业挖团队，推高内容投资体量，创新内容品类，并在宝贵窗口期，涉足传统电视台不做的题材。多个爆款剧综的推动下，广告主的注意力自然也发生迁移。自会员付费正式崛起不到两年时间，爱奇艺网播的《老九门》，广告中插收入就达到了4000万。

但会员费模式最终没能带领长视频平台走向盈利。一位头部文娱产业基金合伙人向AI财经社透露，视频网站的核心问题在于最初的定价模型严重偏低，无论是广告报价还是会员费，都没能覆盖内容采购和流量成本。

即便定价已经十分不合理，但看惯了“免费”的用户们仍旧在网络上痛斥爱奇艺“绑架”用户。

上述文娱产业基金合伙人表示，长期来看爱奇艺的商业模式仍不健康，“内容采购跟风，没有明确的长期目标，我非常不看好爱奇艺，等它融的钱烧完了它又该怎么办？”

今年以来，受宏观经济环境影响，爱奇艺的广告收入呈下跌趋势。会员收入占爱奇艺总营收的占比则逐步提升，已经达到了50%上下。这也意味着，会员数量对于爱奇艺的权重也越来越高。

但问题在于，会员的增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慢，爱奇艺仍旧没能找到止亏的法宝。去年底开始追随腾讯尝试的付费点播模式，由于业务模式的差异也无法立即起效。

反观腾讯视频的加速变革，更加刺激着爱奇艺的抉择。

过去一年，通过PGC整合融合了阅文、新丽、腾讯视频这一整条生产链。在8月份的发布会上，腾讯视频即强调将综合视频平台作为自己未来的发展方向，将通过视频号、偶像生态、云首发等产品完善长短视频生态，试图将长视频平台入口的意义进一步沉淀下来。

而在商业模式上，腾讯视频已经找到了一条相对划算的道路，效仿饭圈，做粉丝经济。目前，率先启动大规模付费点播模式的腾讯视频也被看作是有可能最先实现盈利的视频网站，据腾讯首次披露的腾讯视频经营数据表示，其2019年亏损已经大幅降到了30亿元上下，仅为爱奇艺亏损的三分之一。

爱奇艺仍在压缩成本。今年4月份，爱奇艺爆出了裁员传闻，有部分网友在脉脉职言区爆出爱奇艺正在进行裁员，包含基础架构、智能平台及非主航道部门泡泡、VR奇遇、奇异果等，裁员比例分别在10%~20%，30%到50%不等。

不过另有接近爱奇艺的人士向AI财经社表示，爱奇艺内部对随刻的期望还是很高，这个由爱奇艺极速版演变而来的全新综合视频社区类产品，是视频平台对短视频业务的又一次试水，模式上更加接近YouTube。据了解，爱奇艺原本孵化新产品的技术团队，目前已多数归于随刻旗下，支持随刻技术和产品迭代。

长视频网站需要新的故事，短视频这个已经竞争到白热化的领域，不可能是故事的终结。而长视频本身，随着字节跳动和B站的不断加码，也带来了更多不确定性。

8月31日，B站宣布以5.13亿港元战略投资欢喜传媒集团，获得欢喜传媒9.9%的股份，并将派驻一人进驻欢喜传媒董事会。B站将因此锁定欢喜传媒旗下《夺冠》等作品的播映权，以及宁浩、徐峥、张艺谋等一线创作者的优先合作权益。B站正在接近一线梯队的资源配置。

新一轮的视频战争已经延伸为用户时长的争夺，B站、抖音、快手等瓜分用户使用时长的同时，本身也会对长视频平台原有的用户份额进行挤压。对此，优酷、爱奇艺的短内容布局更多的是出于防守思路。不仅仅是腾讯视频，优酷在今年一季度也全新改版加入短视频功能。只是，无论是由长变短、还是由短变长，对于双方阵营而言，都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在这个时间点，爱奇艺何去何从，将给行业带来不同的走向。我们在等着另一只靴子落地。”一位剧集公司人士说。

本文系【AI财经社】原创内容，未经授权，禁止任何转载

原标题：《视频网站等着另一只靴子落地》

阅读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