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那些中国海外留学生的就业路

匆匆过客

　　原标题：用厨艺安身 以理想立命疫情下那些中国海外留学生的就业路
　　毕业季过后，就业季到来。在疫情笼罩下的全球经济与就业形势，给海外莘莘学子提出了一道比毕业答辩更难的任务——如何敲开职场大门，特别是在异国他乡？
　　为此，红星新闻记者深入对话韩国、德国、法国和意大利4个国家的毕业留学生，在这个90后群体身上看到了他们顺势而为、逆风起飞的坚韧和魄力，听听他们如何掌握自己命运，亲手创造希望。
　　【韩国】从中文教师到带货主播
　　新冠疫情下的韩国就业市场，失业人数和失业率均达到1999年以来最高水平，而目前仍有近四万中国学生留在韩国，其中一部分即将或已经毕业。面对低迷的就业市场，他们都面临着重要的人生抉择——何去何从。
　　27岁的小美(化名)今年刚从韩国梨花女子大学获得教育学专业的硕士学位。如今，她的一天是从浏览淘宝店铺后台数据和选品上新开始。管理装修淘宝店铺、制作商品图片、定时淘宝直播、售前售后咨询、以及与供货商和物流沟通……这一系列繁复的工作，都是由她和国内的一个合作伙伴共同完成，每天往往要忙到晚上10点多。
　　而在小美最初的职业规划中，她想要成为一名中文老师。“之前，在韩国有很多年轻人学中文，所以不少中国留学生毕业后都留下来当了中文老师，这份工作比较稳定，旱涝保收。但是疫情一来，这样的工作也难找到了。”小美无奈地说道。

小美在梨花女子大学求学期间
　　为了生计，小美之前还跟朋友合伙开了一家留学中介机构，但由于缺乏生源和经验，导致经营不善，最后只能不了了之。“做留学中介的时候太苦了，两天加起来只能睡四五个小时，压力特别大，一边要写毕业论文，一边还要出差跑业务。尽管如此，收入寥寥，真是累得一闲下来就想哭，”她回忆到。
　　当被问及为何不考虑回国发展时，小美表示，主要是由于航空管制，机票太贵，而且航班太少，就算回国也不见得立马就能找到工作。好在，韩国为毕业的外国留学生提供了一种就业签证，让小美有一年时间作为缓冲，继续留在首尔，尝试各种求职就业的可能性。
　　由于疫情导致跨境旅游受限，国内消费者对韩国商品的代购需求有所上涨。处于就业困境的小美因此重拾旧业，做起了代购，“有钱进账心里才是最踏实的”。不过，之前，小美做代购只是为了在学生时期赚点零花钱。如今，是小美看到了跨境电商的蓬勃生机，希望能够把握这一机遇，在这场热潮中创立一番事业。
　　【德国】用厨艺安身 以理想立命
　　对于“留德华”们来说，今年毕业后的就业形势也不容乐观。经济学家预计，德国第三季度失业率可能会逼近6％，今年失业人数将增加23万以上。
　　在今年将从柏林一所大学应用文学专业研究生毕业的小陈（化名）面前，放着两个选择：继续寻找与专业相关的工作，或者干脆转行。“作为一个外国人，在德国想找到一份与文学和新闻相关的工作实属不易，”小陈说。“一般的编辑、文案、运营这类文字工作，首要条件就是英语或德语为母语。”尽管从本科开始，她就系统学习了德语，而其教育背景也为她获得多次面试邀请，但最终还是因语言问题而错失良机。“他们都说，我德语很好，但他们需要百分百准确度。”

小陈在柏林大学校园内
　　尽管如此，小陈还是想抓住机会，从事文字相关的工作，如翻译和自媒体写作等，虽然这些职业可能收入不高，而且工作不太稳定。虽然柏林消费水平在欧洲相对较低，但每个月的生活开支仍不是一笔小数目。看着同班的德国同学一个个都找到了工作，小陈心里既羡慕又着急。
　　好在，小陈还有一身的好厨艺，是朋友圈里小有名气的“厨神”，时常会有朋友找她定做私房菜和甜品。一来二去，找上门的人越来越多，小陈干脆做起了私房点心生意。在疫情期间，其他兼职和实习都不得不停摆，反倒是卖点心给她带来了相对稳定的收入。每逢周末，小陈都要在家里只有三四平米大的厨房中，赶制几十份订单。“这其实是个体力活。”小陈说，“如果有选择的话，我还是希望靠脑力和笔杆子为生。”
　　至于为什么不回国找工作，小陈说：“留学生回国就业有一个尴尬处境，由于毕业时间和国内不太一样，回国后没法作为应届毕业生参加校园招聘会，只能走社会招聘渠道。留学生在海外工作经验有限，对国内情况又缺乏了解，和国内的毕业生相比未必有竞争优势。既然在德国学习这么长时间，还希望能积累更多本地工作经验，这样回国找工作时会有更多资本。”至于自己对未来的打算，小陈说，她还是会不断投递简历给一些德国出版社和媒体公司，同时也会继续卖私家点心。“不过，这只是副业，有机会的话，我还是会追求我的职业抱负和新闻理想。”
　　【法国】500次求职换来的工作因疫情“丢失” 仍在坚守希望
　　法国的失业率本在欧盟中处于平均水平之上，但受疫情打击，自今年3月中至5月初在法国实施禁足令以来，有1170万人登记了部分失业。6月，法国劳工部又称，预计将有32万年轻人加入求职大军，而年轻人失业率也会增至30%左右。这一形势对于最近在法国将进入职场的中国留学生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但我认为，危中有机，困难越大，机会可能越多，”文辉（化名）在言语之中依然保持着坚韧和乐观，“只要坚持，渡过了难关，就有可能柳暗花明。”
　　放弃在国内的稳定工作，只身来到巴黎攻读金融专业，文辉说，他的海外求学和求职经历几乎同步开始。面临严峻的就业形势，从入学开始，校方就一再敦促学生要将课余时间全部投入到求职中，利用学校和社会网络争取各种应聘机会。但成功率……用文辉的经验来衡量，就是500次投送简历换来一两次面试机会。毕业一年间，他就是在屡败屡战中匆忙度过，为了生计，也在餐馆帮厨，还做过代购，但始终不想就此放弃在海外的职业理想。

文辉在巴黎街头
　　终于，这种坚持和积淀为文辉敲开了机会的大门。今年1月，他主动登门用一份商业分析报告打动了法国一家做区块链技术的科创企业，换来了一份短期兼职工作，一段与法国创业者在国际工作环境中共事的机会。然而，好景不长，随着法国疫情暴发、巴黎封城，他只能留在家中工作，而经济环境所面临的不确定因素，也使创业公司运营变得日益艰难，这份工作也在文辉做了4个月后结束。“在法国的工作经历弥足珍贵，不仅给我简历添彩，更加让我明白了外国人在法国职场发展的不容易”。
　　疫情期间，求职的难度可想而知。封城期间，所有集体活动都被禁止，出行也受限，招聘会也只能在线上举行。文辉也曾参加过几次，但简历在投放之后往往如石沉大海，而像之前一样直接登门自荐的可能性也没有了。
　　尽管如此，对于走还是留，文辉似乎从没犹豫动摇过。他相信，在疫情笼罩下萎靡的就业形势背后，还是潜藏着经济转型和创新的巨大机遇，而文辉需要做的就是继续寻找、创造和把握。“留法的经历让我明白自己想要的是创立属于自己的事业，实现自我的价值”。对于未来事业发展，文辉表示他还会朝着最高理想努力，完善商业计划，在区块链应用领域去创立属于自己的企业，因为“坚守就有希望”。
　　【意大利】被疫情加快的回国创业步伐
　　对于在博洛尼亚大学攻读戏剧硕士学位的小路（化名）来说，凭借这个教育背景毕业后在意大利就业，这原本就是一件颇具挑战的事情。因此，回国发展是她一开始就认定的更好选择，而疫情则加快了这一计划的实施。
　　意大利官方数据显示，意大利就业形势并未因疫情暴发而变得更差，留学生毕业之后可以凭借就业和创业两种方式拿到居留许可，这样在三至五年后便有机会转为永久居留。但疫情的出现，促使不少在意大利的留学生重新考量手中的选择，转为或者更坚定了回国发展志向。

小路求学期间在博洛尼亚市图书馆布展
　　小路回国之旅和很多留学生一样经历了一些波折。自从2月底意大利北部开始封城、学校停课，她便只能留在家中参加线上课程，完成毕业论文答辩。尽管还有一年寻找工作的居留许可，小路还是毅然决然选择在停航之前回国，在两次购买的机票都被告知航班取消后，直到4月8日她才终于踏上了从米兰返回国内的包机航班。
　　小路回国后选择了在杭州生活，杭州对于小路来说是一座只有印象而没有太多经历的城市。在这里，有她的朋友，还有小路向往的国际艺术氛围，可以继续追求她的戏剧梦想。然而，面对现实生活，能在这里立足是她的首要任务。这一点，难不倒已经在意大利拥有丰富创业打工经历的小路。
　　“我搜索了319家公司信息，投递了90多份简历，还参加了20多家企业的面试，”小路念着自己在过去两个月中的线上求职统计的数字。她希望能发挥自己在戏剧和新媒体内容制作方面的专业特长，能进入机场、警察部门这样的公共机构。
　　除了求职，小路还自己注册了公司，主要从事传媒、餐饮和留学咨询业务。在谋生同时，小路也为将来打通自己在中国和意大利之间的商贸往来奠定基础。“创业当然辛苦，但是我不会感到惶恐，”小路相信，“疫情阴影是暂时的，经济运转会恢复正常。”

　　实习编辑：李璇  责任编辑：赵润琰